艰难的决定

夜深了，阿明仍在广场上徘徊。深南大道的夜色依旧是那么美，美得令他陶醉。但，这或许是他最后一次看这样的美了。

手中车票已攥出了褶皱，模糊的字迹也迷惘了阿明的心。自嘲与悲伤不由得涌起，眼中的泪也不住地朦胧着双眼，痛彻心扉。他怀着满腔的热血来到这里，终究还是被打回原形。这个城市美丽得近乎残酷，生活的大门不会向每一个人敞开。阿明知道，是时候要离开了。

颤抖地掏出手机，看着旧得发白的手机壳，他几乎没有勇气拨通老家母亲的电话。深吸一口气，母亲的电话却先拨了进来。手机贴在耳边，母亲的声音依旧亲切，他却不知如何回答。支支吾吾地挂断电话，心中长叹一声，阿明终究还是无法说出那句话——那轻如鸿毛的一句话，对母亲而言，可能是生命中无法承受之重。

从广场回到家中，狭小的出租屋承载了阿明全部憧憬与回忆。默默收拾东西，一件一件的衣物整整齐齐地放到行李箱中。最终，只剩下一墙的奖状孤独的与阿明对视着。他望着这些一点点打拼出来的荣誉，伤感又渐渐蒙上心头。这一张，是阿明为了一个客户熬了三天熬出来的；那一张，是阿明与同事共同合作做成了一件大单得来的。这一张张奖状如荧荧微光，照亮了他的人生之路。现在，却无法拦住他离去的脚步。面对空落落的房间，阿明的脸色也变得同样荧光灯般惨白。

深圳北站门口，阿明最后一次回头。现在不过是盛夏，在阿明的感觉里却是深秋了。华丽的灯光下微微抖动的树叶，马路中间川流不息的车辆，一切都在极力阐释着这个城市的机会与活力。它们离阿明是那么近，却又那么远。阿明转过身去，不愿浓缩了自己无限梦想的经历以悲痛告终。

电话铃声再次响起，还是母亲。阿明无法向母亲隐瞒，或是为了找个理由，他问道：“妈，您真的认为让我来深圳打拼是对的吗？”母亲沉默了一下，最终说出这样的话：“坦白讲，我也不知道。但，我相信你能打出自己的一片天，相信你会过得比我更好。”

一瞬间，阿明热泪盈眶。

悄然挂断电话，揉成一团的车票再次被展开。阿明知道，他走不了。就算面对生活的无奈，但为了荣誉和母亲，他也不能离开。这是阿明生命中最艰难的决定，他自己也看不清前去的路，但为了自己最初的梦想，他也要留下，不负母亲，不负此生。

走出车站，美丽的夜景再次映入被泪水打湿的眼帘。阿明笑了，笑得前仰后合，眼中却已是释然，心头重燃起希望。

深圳的夜晚依旧明亮，照耀着阿明的心。

作者：徐岩